万世之雷:落水宏鳞

点墨。
山水相逢于无声,落日终归于白昼。一花一草,是这个世界仅有的风景,一木一叶,凝结于无限的神迹。
风灵轻点脚尖,波澜之处,皆为所及。轻灵的双眸,融入这片汪洋,转眼间便消散不见。
黑夜继而白昼,白昼却未曾回忆。暗夜取代无声,空无一物,散落世间。
风灵忘了它的归宿,却毫不在意。因势顺起的风声,所到之处,皆为故土。
风灵忘了它的去向,却毫不留心。它只是吟留人间,伴月入眠。
风灵忘了它的意义。却无曾想起。没有约束的世界,自己将归向何方?且撑一支曲调,轻轻吹拂,声乐四起,无眠无尽。
风灵沉溺于黑暗与月色,睁开的双眸,再也不见自己。
视线在聚集,风灵在呼唤。它要把秋天的第一片落叶,吹向那无风之处。
惊起。
我是一只鱼。游畅于无尽的文明里。
在“生”之年,我见证了无数的落幕,也见证了无数的相逢。
不过在每一次旅行里,都没有人发觉我的存在。或许,我对事态的无言,早已被纷杂的情绪所淹没。
直到有一刻,我决定以普通鱼的身份,来见证这个世界。
依旧,没有人发现我。
虚假的布景,透过的是一尘不变的生活。
鲜有的几次接近,似乎也是为了让我这个背景,更好的维持下去。
漠视过无数的世界,我也成为了被忽视的生灵。
或许,我应该制作更大的动静?跳出这里,前往更大的海洋,前往另一段世界。
然而,外面是坚硬的石板。逐渐减弱的意识,使我感到新奇。这便是消亡吗?也无妨。作为永久的旁观者,我无需去与他们交涉。
不过,温热的触感,将我托起,重新丢回属于我的世界。
我不应该破坏秩序。这是我生为鱼的职责。我活着,只为充当起一份背景。
若不是这次麻烦,他们也不会意识到我依旧存在。
那,我见证的无数的生灵啊,是为了什么?
消逝,重组,断裂,在无穷无尽的相逢与叛逃里,他们得不到任何东西,也无法为下一段旅程留下深刻的价值。
对此,我感受不到任何惋惜。我自有重塑的能力,即便此刻依赖于这个世界的规则,但它终归无法将我困于此地。
玻璃之外的场景,依旧是那么低调。我无法感染它们的情绪,只需要少许食物和一片环境。
我也无需同它们交涉。在这个世界的秩序中,我与它们承担着不同的职责。规则限制着我生存在狭小的空间里,也使得我失去与他们同高贵的机会。
这并不关键。我自有宏大的思想,有无数文明留下的痕迹。理念填充着我,即便它们在玻璃的折射下,只留下一篇空迹。
我在一方玻璃中游着,丝毫不想关心玻璃之外的乐趣。我赖以生存的环境将我与他们隔绝,我得以窥见彩色的玻璃将我保护在内。
在我的观念中,即便它们比我拥有更为精彩的物质世界,也必当承受更严苛的职责。
那还不如就这样游着,被限制着的物质机体,能够不断向内积攒理念。
没有人会去指责一条鱼的轨迹。我对他们来说太过渺小,从上到下的关怀,似乎也是出于怜悯。
事物将我局限在此,我并不感到惧怕。我在玻璃内窥探着它们的生活,和我普通的身份并无差异。
它们只不过,生活在另一个鱼缸里。
与我不同的是,它们总想着逃离这里。不断逆流而上,不断试图冲击秩序的界限,我并不理解。
一切的可能蕴含在起点,我在它们的起点看到无限的可能。或依旧在此游动,或跃到另一片境地,去接纳另一方的限制。
这是一个无趣的规则。他们自认为追寻的精彩,只不过是另一种限制的体现。再多的繁华,也仅是单调内核的简单重复,仅以不同的形态出现,便似乎是新的世界。
我离它们很近,似乎只有一块玻璃的距离。它们干预着我的世界,我却只能给他们带来稀少的情绪价值。
它们不会为我的生而感到喜悦,却会为我的离开感到悲伤。因为我本就无足轻重,只有在它们的视线范围之外,才能引起它们情绪中一丝对分离的恐慌。
玻璃并非我的过错。虽然它限制着我的跨越,我也无需承担其后果。我能窥见它们的世界,也能接触到一些高于我的表达。
我用这些信息编织着属于我自己的世界,它不会受到玻璃的约束,只因它唯一的约束是我。
在我的世界里,有属于我自己的精彩。那是无数文明留下的经验,单调却不重复。
我自认为宏大,但谁又会去在意一条鱼的思想呢?我所重视的理念,高于生命。
庸碌是它们的本色,它们不断想要逃出这里,去向离我更远的地方。
去崇拜另一种表达形式而已,那终究不是它们自己的世界。
它们不断去接纳重复的世界,似乎这样便能让他们感到确切的满足。但我只需要少许食物,一片水便够了。
单调且纯粹,只有外界的倒影。